這部片沒有英雄-淺談賽德克巴萊

昨晚進電影院看了賽德克巴萊,覺得是部好片子,不過我相信有許多人並不習慣這樣的電影。

先說抱歉,因為這篇心得有點零散,因為我的感覺還有點亂。



首先,這部電影沒有英雄


目前被討論最多的就是為何要出草,以及殺害老弱婦孺的行徑,認為這部片是在推崇恐怖主義、美化殺人的暴行,有些人拿莫那魯道去類比賓拉登,認為兩者的作為沒有什麼不同。

我認為會有如此廣大的討論,就表示導演成功了,若此片一出,所有人一面倒的同情、同理賽德克族人的行動,這部片子就不該叫做賽德克巴萊,應該叫個「莫那魯道」、「賽德克隊長」之類的名稱,這部片子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訴諸悲情,因此有人會覺得日本人不夠壞,欺壓的事情描寫得不夠深刻,認為出草的理由不足。


這就得從這部片的片名—賽德克‧巴萊說起。

賽德克‧巴萊的意思是「真正的人」。

在電影中的歌謠有交代,對於賽德克族而言,真正的男人必須驍勇善戰、精於狩獵,死後他的手上,是著有擦也擦不去的血漬。

                    真正的女人必須善於織布、精於手工,死後她的手上,是有著揉也揉不去的厚繭。


 除了被壓榨的工資,被歧視的待遇,賽德克族還失去了什麼東西?

他們的男人不再狩獵,一個一個扛著厚重的木頭,親手砍去從遠祖時期看望著自己的大樹。

他們的女人不再紡織,哈著腰欠著身子替人幫傭洗衣。


這是文化的流失,甚至比起物質上的損失,比起長久以來的不平等,更讓莫那魯道憂心的,因此,當花岡問他能不能再忍二十年,他大吼:「再等,就沒有賽德克族了,小孩都變成日本人了。」

因此我認為這部片子本來就不是善惡的碰撞,而是文化之間的碰撞,用日本的文化,暴力的撞擊當時的原民文化。

日本人帶來了郵局、醫療所、教育所,但這真的是賽德克族要的嗎?

這沒有標準答案,有些人期盼過文明的生活,譬如花岡一郎跟二郎,他們其實也並沒有錯。

當時代在變遷,價值觀在改變,要怎麼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,你才能做一個真正的人?





 莫那魯道做了他的選擇


也許有更好的解決方式也不一定,只是我們都不是莫那魯道,也許在那個時空背景下我們都可以有不同的故事。

他選擇在那個當下成為自己心中的賽德克巴萊,用現代人的價值觀去衡量他的作為文明與否,是不恰當的。


再者,關於殺戮。


爭議最大的就是殺害婦孺的部分,引起許多人的討論。

這是事實,霧社事件發生時,原民確實對婦孺進行無差別攻擊。

沒有什麼好美化的,因為事實就是這樣,我一開始就說了,莫那魯道不是英雄,你真的不必看完電影勉強自己認同他。

年輕時的莫那就已經超級搖擺,去交易別人沒怎麼樣他就主動挑釁,被年幼時的鐵木瓦歷斯嘴砲後就回族落兄弟埋伏,這些片段不只是要拿來秀年輕的莫那魯道可口的身型(誤),更重要的是讓觀眾去認識這個人。

莫那本來就這個個性,即使中年後較為內斂,但他的性格始終如此。

「我嗆你可以,你嗆我不行,你進我獵場,我就砍你砍到你媽都不認識你。」

他年輕時性格如此剛烈,也因此更顯得他親自去向日人道歉是多麼難得。

他不是好人,更不是英雄,從頭到尾都不是。

所以看這部片子很累,因為你沒辦法放空然後一面倒的為某一方加油打氣。

想想花岡一郎抱著妻子從莫那身邊走過去的表情吧!我真的不覺得這部片子是在美化殺戮跟恐怖主義,我認為導演想說的是,這不只是一場報復行動而已,在賽德克族中有著更深刻的文化意含在其中。


當然,你可以認為這是場屠殺,然後指著他們說野蠻、撻伐他們的恐怖行徑。

能引發你的思考跟感覺,不論是好感或是反感,就是這部電影的成功。

我們太習慣簡單的邏輯,用非黑即白來劃分自己的價值,如同我們從小到大學習的歷史,往往只從一個面向訴說。

多元史觀的挑戰就在於你能不能去冷靜的聆聽不一樣的說法,學習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同一件事情,你會發現同一件事情有很多不同的解答。


以我的想法,文化的侵略並不一定比直接拿刀砍人還要文明,現實生活中很多拿筆桿的比拿番刀的還暴力。

美國人並不一定真的比賓拉登高尚多少。

賓拉登殺了很多的平民這點是毫無疑問,但是在撻伐恐怖主義的同時也必須去探究他背後的原因,去了解不代表支持跟縱容,但是一味的指責而不理解核心只會流於謾罵跟頭痛醫頭,使人遠離真相和真理。

當人做一個選擇背後一定有他的原因。

電影是提供你一個機會去了解,而非強迫你相信,電影是導演拍的,導演當然有權利以他的視角和想法去說這個故事,影迷也有權力去詮釋這部片子帶給自己什麼。


最後,關於獵場與彩虹橋。



莫那問巴萬他的獵場在哪裡,是在巴萬說他要在運動會跑贏日本小孩讓他們哭著回家。

這是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場景。

但我認為很重要。

這部片子裡面「獵場」分為有形的跟無形的。

有形的獵場就是狩獵的地方,他們馬赫坡的土地,有山羌有鹿有山豬。

另一個「獵場」是無形的,更像是整個族群的榮耀跟文化,也就是所謂在彩虹橋的另一段,祖靈們所在的肥美獵場。

能夠守護獵場的人才是賽德克巴萊。

所以莫那問巴萬,你的獵場在哪裡?

賽德克族人的驕傲跟榮耀,應該不只是在運動會上面取勝,抱持著要使對方哭著回家的心態而已。


就像莫那魯道問花岡死後要越過祖靈的彩虹橋,還是要進日本人的神社。

他其實沒有強迫花岡認同自己,他只是希望花岡好好想想。

我相信每一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。

哪裡是你的獵場,是你願意用靈魂去守護,絕對不能讓步的價值。

那就是屬於你的獵場,是你的彩虹橋會引領你去的地方。


我認為成為賽德克巴萊的方式對每個人來說都不同。

當然這部片子想要告訴大家的很多,但最觸動我的還是去思考,要怎麼成為一個真正的人,成為賽德克巴萊,成為自已生命中的勇士。


原文轉錄自:http://www.wretch.cc/blog/kingscross/1697507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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